C芹的淺水灣

「恩，學弟，急診室好好顧，你們的阿澈學長會好好帶你們的！」梁主治醫師，像是在趕什麼一樣，跟那位我們的學長交代幾句，就脫下醫師袍，匆匆走了。

「呃……」我們連再見都來不及說，只能目送，身後幾位護士開始聊天說地，說梁醫師是戀愛了，上次來醫院的那位小姐，難得能讓梁醫師行色匆匆。

休息室裡，我趴在桌上，阿承癱在椅子上，而被交代帶好我們的阿澈學長更是直接大剌剌的躺在床上，這畫面著實詭異。

「學弟，讓我瞇一下。」阿澈學長冷不防說了這句，便倒頭大睡，哪裡是小瞇。

我百般無聊的拿出手機，卻看到韶子傳來的一封簡訊。

是多久沒看見手機聯絡人出現韶子的名字了，這時間遙遠得好難想起。

你過得好嗎？

我迅速的回傳。

我很好，你好嗎？

然後，她傳來。

我不好，一點也不好。

我愣了一下，都一年了，難道韶子還堅持著這樣的愛情？

還是因為我嗎？

阿承此時湊了過來，看了看傳簡訊的人，無奈的對我笑了笑，又繼續攤在椅子上。

我考上大學囉！

韶子沒回答問題，我按回首頁，才知道今天是大學放榜。

哪一所？考得還不錯吧！

原來一年那麼久，也那麼快。

北科大。

台北的學校阿，那或許我還可以盡盡地主之誼。

那有空可以來找我。

我回傳，她卻沒再回了。

「你還想叫韶子來找你呀？」搶過我手機，阿承看看我寄件備份的最後一封，搖搖頭。

「都一年了耶！」

「一年又怎樣，我看她不只愛你一年！」阿承一語斷定，也是那麼一針見血。

只是，我相信了自己，我所以為我所了解的韶子，其實，我根本不懂她。

直到，我遇見在雨中的她。

*

「我賭他這次是認真的！」我說，衝動地拿出一千元，砸下。

梁醫師可能談戀愛了。

急診室居然開始在下注，就為了那個情場浪子、手術台王子，會有這稱呼是千真萬確，梁醫師真的很帥，帥到可以當名模偶像那種，而那麼好的條件當然桃花不曾斷過，據說他所歷代女友都是國際標準女模Steal，身高至少170cm，話說當我聽到時很傻眼，但重申，千真萬確！

「你玩真的？」阿承問，他很傻眼。

「京旻，你現在還是住院醫師耶？」護士不可置信的收錢。

「對！」我說，堅決，「我就賭他這次是認真的！」

然後梁醫師就進門了，看見桌上兩千多的錢：「下注甚麼？」

他微笑，我的評語只有一個字，帥。

阿承之前告訴我，他的評語比我長一些，「幹，帥。」他說。

「賭你囉！」護士開心地對他說，而梁醫師似乎習以為常了。

他覷了一眼桌上的一千元，「誰賭我那麼大的？」

「我。」

「你賭我甚麼？」

「玩真的。」

他微笑，還是很帥，不過沒說甚麼，就叫我們去幹活了。

中庭的花園花盛開得很漂亮，不過過於人工的排列又顯得刻意化美感了。

「學弟，怎麼想賭這冷門選項？」梁醫師坐在我旁邊的位子上，雙手撐著膝蓋。

「我想再怎麼浪子，也是有該定的港口。」我說。

「你覺得我想安定了？」轉頭，他問。

我點點頭，「是有這種感覺。」

「是阿，恭喜你背水一戰，大勝全場。」他很開心的笑著，然後沉穩的遞給我一張淡粉紅的信封。

「這是……炸彈？」我吃驚的看著學長，沒想到學長要結婚了。

「好學弟，別這麼說，你的禮金不是都準備好了？」

「……」

他笑笑，拍拍我的肩，頗瀟灑的離開。

然後，我就贏了那一千多，所謂準備好的禮金。

梁醫師真的談戀愛了。

梁醫師要結婚了。

*

看著手裡的紅色炸彈，我頗傻眼的。

「誰結婚了？」凌子趴在我肩膀，看著我拆開信封，拿出喜帖。

「學長。」我說，打開喜帖。

「你學長好帥，新娘長得好可愛！」凌子稱讚。

「以後我們也會被這樣稱讚。」我笑一笑，對她這麼說。

凌子害羞的打了我一下，「你！還太久了啦！」

我跟凌子在一起也快兩年了，如果說要結婚也是可以的，我不禁問：「如果我現在跟你求婚，你答不答應？」

「結婚這種是沒有如果的。」凌子說。

我卻又因此失神了。

是。如果說，我不愛程京旻，是沒有如果的。回你一年來的第二封簡訊。

韶子在她當天傳簡訊的半夜，又傳了一封簡訊過來。

我是多麼不了解你，你用如果強調如果，我卻希望有如果這件事，十八年的相處我居然還不懂得你。

直到，我遇見在雨中啜泣的她。